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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贵缘情:谈陆机的“缘情”说

2013年09月26日 09:47 颜建华 点击:[]

陆机的“缘情”说是继曹丕“文气”说和“诗赋欲丽”的观点之后,提出的对中国诗学影响极大的诗学观,它突破了西汉以来的经学化的“言志”说,更加注重诗艺的审美特征和审美的自觉。诗之美,实质上就是诗人情感之美。“情”是诗歌生命力的美感表现,可以说,陆机是中国诗学史上自觉进入诗歌美学命题的第一人。由曹丕到陆机,由“诗赋欲丽”到“诗缘情而绮靡”,中国的诗歌经历了“缘事而发”的自然言情,到“以道制欲”的“止于礼义”之情,而进入到自觉自为的情感审美和情感体验及表现等阶段。诗人们自觉地发掘与表现自己富有个性化的独特情感。陆机于他的《文赋》中铸就了“缘情而绮靡”这个新语,总结和揭示了中国诗歌发展的规律,并于创作实践中加以体验。“缘情”说不但体现了太康诗人的创作风貌,而且造就一代文学之美。陆机的诗歌很少在“缘情”上着力,对“绮靡”则刻意追求,因而形成讲究文辞工美的华丽诗风,将诗歌创作进一步推向文人化、贵族化,使华丽雅致的诗风流播久远。

 

“诗缘情而绮靡”揭示出纯诗艺的本质特征:缘情和绮靡。前者属于“情”的问题,后者属于文辞美的问题,这两个方面统一起来,就成为了贯穿陆机美学思想和诗学观最根本的东西。具体说,“缘情”是讲诗艺的本体。关于“缘”,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认为其本义指“衣缘”,可引申为“因缘”。“缘情”就是“因情”,也就是说诗是由情而产生的。但陆机的所谓“情”,有别于儒家的伦理化了的情感,即有别于“发乎情,止乎礼义”之“情”。在传统的诗学观中,虽然“诗言志”里也含有“情”的成份,但占主导地位的是儒家之“道”。因此,所谓言志,即言“道”、“载道”,这当中的“情”只是次要的,从属于“道”的。《乐记》里虽然也强调“情”,但更注重“反情以和其志”,在《毛诗序》里同样把“情”置于从属于“道”的地位,诗歌所抒之情要符合儒家最高之道。陆机所说的“情”虽然也要求符合儒家礼义,但在陆机所处的时代,“礼义”的地位大为下降,而个体对人生的感慨依恋之情被推上了重要的地位。这时的“情”,已经不再是从属儒家的政治伦理道德的感情。陆机所强调的“情”,指的是对人生的感慨、哀伤、爱恋、追求之情,而且包含着对自然美的欣赏之情。所以“缘情”说中的“情”,属于审美艺术感情。“缘情”这个词语,在陆机的作品里经常使用。《叹逝赋》说:“顾旧要于遗存,得十一于千百;乐隤心其如忘,哀缘情而来宅。”《思归赋》又说:“悲缘情以自诱,忧触物而生端。”《思归诗》也说:“悲缘情以自娱,忧触物而生情。”这些“缘情”用语的含义,与《文赋》中的一样,都是指审美的艺术感情。

 

“绮靡”是诗艺上对审美性质的要求。“绮”,《说文解字》曰:“文缯也”,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说:“谓缯之有文者也”。“缯”是丝织品的总称,“文缯”就是精美的丝织品。颜师古注《汉书·高帝纪》中“贾人无得衣锦绣绮縠紵罽”句说:“绮,文缯,即今之细绫也”,这里引申为文彩美丽。用丝织品的美来喻文彩的美丽常见于汉人的文中。“靡”,《说文解字》曰:“披靡也。”段玉裁注云:“披靡:分散下垂之貌。凡物分散则微细,引申谓精细可喜曰靡丽。”由此可知,“绮靡”是同义重复,是指丝织品的精美可喜。不过“靡”的本义为多、泰、盛,因而“绮靡”可解为文彩美丽繁盛。李善《文选》注释“绮靡”为“精妙之言”,明代张凤翼《文选纂注》则曰:“绮靡,华丽也”。唐代芮挺章《国秀集序》说得更明白:“昔陆平原之论文曰:‘诗缘情而绮靡。’是彩色相宣,烟霞交映,风流婉丽之谓也。”因此,以“绮靡”说诗,更强调了“丽”是诗的主要审美特征。有人把“绮靡”解释为“侈丽”、“浮艳”,但陆机的《文赋》是反对“徒靡而弗华”和反对“妖冶”的。有人又把“绮靡”分开析为:“绮”指文辞;“靡”指声音。但陆机于此不是讲谈话,而是论诗文的艺术。从《文赋》中的“暨音声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宜”看,“绮靡”所指的文彩美丽繁盛,也包含音韵美在内。

 

应该注意的是,“缘情”和“绮靡”是陆机诗学观中两个不可分割的部分,陆机在强调诗因情而生的同时,也强调诗歌语言必须文辞美丽繁盛,这是内容与形式间的统一。情真、词美才是好的诗作。这种诗学观显然受魏晋时风的影响。魏晋士人既重“情”的深切高远,又重“文”的光彩美丽,《世说新语·品藻》曰:“孙兴公、许言度皆一时名流,或重许高情则鄙孙秽行,或爱孙才藻而无取于许。”可见,“高情”与“才藻”是当时所讲求的两个重要的东西。陆机的“诗缘情而绮靡”,正是把“情”与“才藻”统一在一起而言的。(作者颜建华系《安顺学院学报》编辑部主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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