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善蒙
无真实姓名 正史鲜有记载 却被国外誉为“垮掉的一代”的宗师
唐代诗人寒山何许人
在中国文学史上,唐代诗人寒山是一个谜一般的人物,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和确切身份,正史也鲜有记载,直到清代所编的《全唐诗》和《四库全书》有所提及。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中国文学史上的“无名者”,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美国、欧洲却引起了极大的关注,甚至被誉为“垮掉的一代”和“嬉皮士”运动的宗师,成为欧美反主流文化运动的精神来源,伴随了那个时代青年的成长。寒山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吸引力?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
其人:仕途受挫 隐居修行
寒山,姓名已无从可考,于唐玄宗开元十四年(726)出生于京都长安之郊咸阳(今陕西省咸阳市)的一个地主家庭。由于家境富裕,青少年时期的寒山过着优游的生活,聪颖好诗文,骑射书数无所不学,受过系统的儒家传统教育,这一切当然都是为了他日后的仕途做准备。不过,寒山似乎注定与仕途无缘,虽然“书判全非弱”,但是,仕途却屡遭坎坷。三次科考,终得登第,可是,在唐代要进入仕途就必须再通过吏部的“关试”。这对寒山来说,真的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关卡,四次参加吏部铨选都是因为长相问题而被挡在了仕途门外。“个是何措大,时来省南院。年可三十余,曾经四五选。囊里无青蚨,箧中有黄绢。行到食店前,不敢暂回面”,仕途潦倒无望的寒山,同样面临家庭的困境,兄长的败家、父母的相继谢世、妻儿的离去,这一切都对寒山造成了沉痛的打击。玄宗天宝十四年(755),安史之乱,河南洛阳陷落,叛军直逼长安。万般无奈之下,备受打击的寒山随着逃离长安的队伍离开了咸阳。之后,寒山先后到过湖北荆州和山东。为了追求仕途,他曾经在山东某地做过一段时间胥吏。但是,因为不堪忍受官场的黑暗,“仕鲁蒙帻帛,且爱裹疏巾。道有巢许操,耻为尧舜臣。猕猴罩帽子,学人避风尘”,最后寒山告别仕途,选择了归隐之路。寒山对于归隐之地的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最终选定了以隐逸和佛道文化闻名于世的天台山,于肃宗上元元年(760)到达天台山,此时寒山35岁。寒山生命中的2/3时间是在天台山度过的,位于天台山西北部的寒石山(今浙江省天台县街头镇寒岩、明岩)是寒山的最后归宿,寒山即是因寒石山而得名。
先进文化托举理想信念
习主席在讲话中多次强调继承发扬中华传统文化的问题,其实就是鼓励国人树立文化自信。后人总是批评清朝以天朝大国自居。当然,批评其闭关锁国、不思进取是对的。但是,我们也要看到,清朝以前,中国的确是有着傲睨群雄的文化自信的,无论政治、军事、哲学、文学确实是领世界之先。但是,在18世纪后期,世界主要是欧洲发生了资产阶级革命。资本主义时代已然降临,中国还停留在封建时代。于是,东西方发生了时代对决,中国的封建状态被摧毁。国家是民族的外墙,外墙被打破了,屋里的文化当然受到摧毁和洗劫。于是,中国人进入了漫长的失落和痛苦期。
中日甲午战争中有一个情况值得深思,那就是日军中很多中下级军官都会写中国的古体诗。一位日军大队长在《战余闲日月》中写到:“北京城下日章红,奏得征清第一功。半夜眠醒蹴衾坐,枕头惟有剑光雄。”傲慢狂气溢于言表。而在同时代的中国,诗词则充满压抑。李鸿章是“秋风宝剑孤臣泪,落日旌旗大将坛”,翁同龢则是“六十年中事,伤心到盖棺”,民间的丘逢甲更是“四万万人同一哭”。并不是中国人的诗词造诣不如日本人,而是那个时代民族的心劲儿低落了。中国没有跟上时代发展的大势和主潮,国家遭难,文化也成了时代的牺牲品。以至于连日本军人也可以用中华诗词的形式来凌辱其文化母国了。
我想要说的是,清朝落后于世界,被打败了,但中华民族并没有死,她雄鹰再生了,她凤凰涅槃了。以孙中山为首的一批革命志士在国家的废墟上开始了对民族未来的探索,以毛泽东为首的一批共产党人,在又一个甲午年到来的时候,1954年,彻底洗雪了上一次甲午战争的耻辱,在中华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建立起了全新的中国文化。这种全新的文化,就包蕴于中国共产党、新中国和人民军队无数的丰功伟绩里,亦直观地体现在毛泽东的诗词文章和书法中。我对古体诗词的喜爱,受到了毛泽东诗词的启蒙和影响,由此回溯,喜欢上了唐诗宋词。记得入伍的时候,我就随身带着一本《唐宋词》,在荒无人烟的导弹阵地上,对月低吟。以后我到雁门关某教导队,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冷的边关热的血。古体诗词就像内心中的战鼓,无形地激励着我的斗志。
战争是武器的较量,同时也是军人内心信仰的较量。中国军人虽然没有宗教信仰,但依然义无反顾拼死疆场。抗美援朝战争,中国人民志愿军为什么能取得胜利?从武器对比上是得不出答案的。毛泽东说中国是气多钢少,美国说是中国军队有一种谜一样的东方精神。我的理解就是信仰。信仰,很多时候就是通过文化的形象,铭刻在军人心中。两军对阵,谁能赢得最终胜利?哪支军队不怕死的人多,哪支军队赢的希望就大。装备因素、兵力因素、战略战术在这个前提下才有意义。我们坚持无神论,并不是无信仰。没有信仰哪来军魂?没有军魂,哪来战斗力?清军之所以在优势条件下败于日军,就是因为没有军魂。
我军历来就强调军魂,其实,外国军队也强调。麦克阿瑟在他的一篇西点军校的告别演说中,用很优美的语言说:我的生命已近黄昏,暮色已经降临……我尽力但徒然地倾听,渴望听到军号吹奏起床号时那微弱而迷人的旋律,以及远处战鼓急促敲击的动人节奏。我在梦幻中依稀又听到了大炮在轰鸣,又听到了滑膛枪在鸣放,又听到了战场上那陌生、哀愁的呻吟。然而,晚年的回忆经常将我带回到西点军校。我的耳旁回响着,反复回响着:责任,荣誉,国家。“责任、荣誉、国家”,这就是宗教信仰之外的军人信仰。
有信仰的人不一样。瞿秋白曾经说过:如果人有灵魂的话,何必要这个躯壳。但是,如果没有的话,这个躯壳又有什么用处?在得知将被处死的消息时,瞿秋白从容写下:“夕阳明灭乱山中,落叶寒泉听不穷。已忍伶俜十年事,心持半偈万缘空”。然后上身着黑色中式对襟衫,下身穿白布抵膝短裤,黑色线袜布鞋,到中山公园凉亭前拍照。一位记者报道说,瞿秋白来到公园,“全园为之寂静,鸟雀停息呻吟。信步至亭前,已见菲菜四碟,美酒一瓮,彼独坐其上,自斟自饮,谈笑自若,神色无异。”餐毕,瞿秋白一路手持香烟,顾盼自如,缓缓而行。至长汀西门外罗汉岭下蛇王宫养济院右侧的一片草坪。瞿秋白盘膝坐在草坪上,对刽子手微笑点头说,“此地甚好!”随即含笑饮弹,时年36岁。如此从容就义,当无愧于文天祥之“留取丹心照汗青”。
信仰的另一种展现是大浪漫。毛泽东一句“雄关漫道真如铁”,则把中国革命的艰苦卓绝演绎成一部壮美史诗。走笔至此,我忍不住想,和“文化”比较靠近的思想政治教育,也应该令人人喜闻乐见而又朗朗上口、生动易记,进而能够长久地铭刻于心。我多么希望新军旅诗的豪迈新风,能把一些地方的污浊之气、萎靡之气、陈腐之气荡涤一空,让老百姓看到,“四有”新一代革命军人依然葆有“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豪情,中国军队依然是“气吞万里如虎”的英才聚集之所在。
传统文化滋养强军文化
腹有诗书气自华,对个人如此,对于一个民族更是如此。中华传统文化历经千载不绝如缕,滋养了一代代中华儿女。殊为可惜的是,在今天的年轻人中,通晓古体诗词者占比多少,青年军人中熟悉孙子兵法的又有多少呢?当下的文化市场上,喧嚣繁华,但真正能传于后世的又有多少?楼房会折旧,技术会淘汰,百年后千年后,本时代能为后世留下几多文化经典?现如今,小学生中也有学唱京剧的,看起来是继承传统文化了,但因袭的全是百多年前的唱腔、招式;现在的孩子也背诵古体诗词,但差不多都是唐诗宋词,近代的除了毛泽东诗词,举世公认、妇孺皆知的大家名作也并不多。叹息之余,不得不正视中国古体诗词面临的危机。事实上,中华民族能否复兴,很大程度上在于中华文化能不能复兴。这其中,军事文化的复兴和创新,应该走在前面。
以当前的乌克兰危机为例,北约防务界认为,它完整地体现了普京在2020年军队现代化计划中包含的新原则,那就是“俄罗斯将影响力置于操作计划的核心”,说这种战争新形式不能用传统意义上的军事运动来定义。“俄罗斯的现代战争视野建立在战斗主要空间存在于头脑之中,因此新时代战争由信息和心理行动所主导的思路之上。”其目标在于“将重大军事部署缩减到必要的最小限度”。“战斗主要空间存在于头脑之中”,实际上就是重视心的作用。美国在二战之后就将文化作为大国博弈的主要领域了,将文化战略置于核心地位,军事战略和经济战略作为辅助。实际上它对苏联、对东欧、对现在的中东,包括一直对中国,打的就是“心战争”。今天战争的主要样式,是从物理空间到心理空间的非金属战争,这是一个人类战争历史上前所未有的质变。头脑和心灵的战争,超越了四肢战争和钢铁战争,思想文化领域已经成为事实上的争夺焦点与战场核心。
什么东西最容易入脑入心?作为我军思想政治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军事文化所包含的文学、美术、戏剧、歌曲等等文艺形式无疑具有强大的感染力、凝聚力、战斗力。为什么我如此强调古体诗词的复兴,意义也正在于此。当然,中国新诗也发展了很多年,其他诸种文体也都担负着这样的使命,但古体诗词自有其得天独厚的优势。在品类众多的文化原野上,在各类观念思潮涌动的杂草荆棘中,还珍贵地保存着古体诗词这株奇花异草,她短小精悍,她华丽优美,她易唱易记,她很容易与现代技术结合,使得“古典美人”复活进而艳绝天下。
在新的起点上繁荣发展军事文艺,打造强军文化,离不开中华传统文化的滋养;在培塑筑牢我军军魂的过程中,以边塞诗为代表的优秀古体诗词(包括新军旅诗)大有可为。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这个“风”,是新时代的春风,这个“我”,是“四有”新一代革命军人,这个“青云”,就是中国梦强军梦实现的美好时空。